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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殷粟
“她已经走了很久了。”
贡诺端着一杯草药茶出现在陶源身后，浅灰的眼睛无神地看着前方。
“我只是在疑惑维娜·拜伦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甸因的混血儿。”
‘拜伦小姐应该是被殷粟骗了。’
这是陶源的第一个想法，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想法，一个雾都的贵族不可能那么傻白甜。
陶源将维娜最后放在门口柜子上的东西捏在手指间，透过阳光看到一股圣洁的白色——
那是一节人类的指骨磨制的骨钉。
“爱是灵的纠葛，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神也是。”
贡诺走上前，陶源闻到了刺激的草药味，像是最烈的毒药，如针一样扎进鼻腔。
“我不明白，我的世界没有这些。”
陶源吸了一口带着淡淡芳香的手卷烟，这支烟燃烧地意外缓慢，蕴含着点点神秘波动。
他大概了解为什么维娜会委托自己了。
“它似乎有着神的力量，我看到了一个背生六翼的人影。”
贡诺双眼透过陶源夹在指尖的骨钉，似乎在看着它又似乎不是。
“你需要我为你解读吗？”
“不需要。”陶源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装备起身。“那则神谕是什么？”
贡诺说他是依照神谕来找他的，维娜又说自己是贡诺的救星，陶源很好奇。
“神说拯救甸因的杀手将会从深渊中回到地面……”贡诺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的意味，“她告诉了我你的位置，同时提醒我等里面的人死光了再敲门。”
“这么说你的神知道我是个杀手，还知道我的位置？有趣。”
陶源呼出最后一口手卷烟，将还有半截的烟熄灭在手心放入行动衣的内兜，眯着眼感受着林间洒下的微光。
意外地发冷。
贡诺没有在意陶源的语气，只是用一种近乎喃喃自语的声音开口：
“我是被神灵眷顾的甸因巫师，神希望我能拯救甸因让它免受黑暗的统治，为此我不懈努力着，只要做得好就可以受到神明的奖励……”
“那你信仰的神灵是哪位？”
陶源整理了一下外衣，确认了一下身上剩余的物资，走下竹楼。
“神灵？不……我要完成神明的任务，我要获得奖励……”贡诺似乎并没有听到陶源的询问，草药茶依旧刺鼻，他双眼空洞着看着陶源的方向。“殷粟正在被黑暗笼罩，又一条毒蛇盯上了你，这到底是是福还是祸呢？”
“殷粟？她没离开甸因？”
陶源有些意外，既然自己给殷粟易容就是顺着那个少女的希望帮助她逃跑，可殷粟居然没有离开。
想到这儿陶源快步离开了森林，他信不过一个神神叨叨的巫师，但对方似乎确实有些神秘之处。
很快，安静的竹楼里只剩下了神神叨叨的贡诺，他举着浓绿色的草药茶走向屋外阳光最灿烂的地方。
“神，我已经完成了您的交代，请怜爱我。”
他偏着头，似乎在等待有人在他耳边回应，片刻后他颤抖着双腿表情痴迷，伴随着无限欢愉的表情饮尽了手中的草药茶。
陶源顶着甸因人诺拿的脸回到了加纳市，城东的入口明显少了不少人，他轻轻叩了叩耳机。
“关于你需要的几份情报。”
耳机那边传来爱丽丝的合成音，毫无起伏就像是机器人。
“你在黑街遇见的武器商只能和‘约翰音乐’一家杀手公司对上号，公司内所有人的化名都是统一的‘约翰·史密斯’，目的是为了隐藏真正的创始人，目前和任务无关。”
“第二个，我检索了甸因加纳市附近的失踪人口报告，已知的失踪人口为3292人，如果包含瞒报和偷渡等这个数字至少要乘以10。”
陶源听到这个消息眯了眯眼，他又想起一包烟的价格，呼出一口。
“继续……”
但他没有发现，在他离开后，街角的阴影里走出一个穿得板正的男人正看着他。
“最后，关于你说的殷粟，我查询相关身份信息时找到一个很有趣的地方。”
爱丽丝说道这里明显顿了一下，电子音听不出情绪，陶源在等待对方继续。
“关于殷粟。”几个呼吸后，“她从事过达诺市黑街引导的身份，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她和甸因政客有关？”
陶源说出自己猜测，抬头看了看路灯照射出镜面效果的水坑，将手伸向怀中。
“达诺市市长喜欢‘洋娃娃’尤其是小一些的，他一年前意外死亡，而两年前维娜·阿达·拜伦到达甸因。”
“女巫的手笔。”陶源掏出一枚带着挂钩的打火机点燃香烟，“果然是雾都的老贵族，出手大方，自己也不弱。”
陶源从口袋中掏出那翡翠色的毒牙与毒腺状化石，他忍着放进嘴里嚼碎的欲望又放回口袋，双眼盯着脚下的水洼。
一个雾都贵族小姐女巫和甸因混血儿女孩的复仇逃亡，如果是个小说家说不定能写出一段不错的故事。但陶源不是，他只是个杀手，他思考的是怎么从殷粟身上挖掘出更多的利益。
不过在那之前，他需要找到殷粟，比如从那个一直跟在身后的黑影身上问出情报。
迅速转身，原本收拢进怀中的手抽出，一点火光从延伸出的枪口闪动！
“呯！”
飞溅的土石和空空的街道，从水洼折射的路边镜面上闪现的黑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原地只有一张轻飘飘的纸条伴随着刚刚子弹带起的风缓缓落下。
“爱丽丝。”
“说吧？要我帮你找什么？”
陶源耳机内爱丽丝始终保持着通话，陶源将手枪收回，开口：
“定位追踪器1的位置。”
“我发你手机上了。”
爱丽丝永远这么可靠，就像是陶源知道的那些童话中实现人愿望的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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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
“回来，替我处理个人。”
莫洛压抑着冲天的愤怒，自己的洋房此刻一片狼藉，无数弹孔将书房周围打得像是奶酪。
“好。”
电话里的人没有废话就挂断了通讯，莫洛对着地上的尸体又发泄了一遍情绪才无力倒进沙发中。
“不要恐惧……不要恐惧……”
他喃喃着，直到喉咙干渴后才停下。
电话里的人没有让他等太久，在黄昏的余晖中一个男人推开了洋房的大门。
“莫洛老大。”来人带着墨镜，蛤蟆镜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留下了清晰的胡茬下巴，“要处理谁？”
“一个代号‘戏法’的杀手，解决他，通向华国的货都交给你控制。”莫洛此时满脸水渍，分不清是汗还是水，“怎么样？罗军？”
罗军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他盯着莫洛，蛤蟆镜后的黑眼睛神色不定。
半晌，他点了点头。
“但是甸因我不常来啊老大。”他一摊手，带着点玩世不恭，“没人。”
“你有，很快。”
莫洛说完就离开了沙发，头也不回。
夜晚，大量的娃娃兵聚集在洋房内，他们已经彻底没了人样，只剩下孩子的脸长在细长的蛇身上。
他们的面颊裂开形成蛇吻一般的大嘴，猩红的软肉下是舞动的蛇信。
这群娃娃兵扭动着身躯盘踞在罗军的身边，伴随着显示器的蓝光，罗军打了个哈欠又吸了吸鼻涕。
他咬了咬牙，还是缓缓从怀里掏出一盒皱巴巴的烟，嗅了嗅，点燃。
“走吧，你们这群怪物。”
罗军合上笔记本电脑，带领着娃娃兵们融入夜色。
殷粟不知道的是除了陶源外，还有人知道她没有离开甸因。
就像她说的那样，莫洛和甸因的政府关系密切，偷渡和正规渠道都很难离开；同样，他们要找到一个刚刚参与过人口交易的男人同样方便。
一个陌生男人能抓住殷粟？这里面的疑点并不小，尤其对于生面孔而言。殷粟的位置早在她离开老街就被关注了，而地牢内陶源的现身让原本就对殷粟抱有恶意的阿奴第一时间抓住了殷粟。
罗军很轻松地就从阿奴手中‘借’来了殷粟。
他是莫洛手下的干将之一，地位不下于巴颂，负责的一直是对东南亚内的货物渠道，靠着一条条人命和无数人的推举到了今天的位置。
罗军想要的人，阿奴就必须给。
听着六层小楼内传来的咀嚼和吞咽声，罗军又打了个哈欠，擤了擤鼻涕找来面巾纸擦了擦手。
他摘下了蛤蟆镜，一双深深凹陷的双眼透露着疲惫，让方正的国字脸多了几分邪气。
“小妹妹，听得懂华文吗？”
罗军很高，一米八几的个子半蹲下身也能和殷粟齐平。
殷粟害怕地点了点头，她不认识眼前的男人，只是本能感觉到恐惧。
“嗯，那就好。”
罗军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就好像他不堪忍受楼里面传来的声音随意和少女搭话一样。
片刻后，身前的老楼不再传来一点声响，罗军用甸因语喊了两句，两个娃娃兵就带走了殷粟。
而他转身走向城东的入口处。
跟踪器一直都可以反向破解、定位，只是以前没有人会在意衣服上多出来的小贴纸，亦或是小挂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