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谋杀亲夫

桃花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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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来北往的修者挤满了剑王岭大大小小的茶馆和酒楼,似乎带来春天万物复苏的生气,看来这满城风雪,根本无法抵挡剑修们对剑的热情。

    剑王大赛会持续七日,首日由于老酒鬼的缘故,大家不欢而终;但剑修们依然对剑王满怀期待,无论他是层次最低的剑士,还是稍有成绩的剑侠,亦或是已经威名远扬的剑仙。

    而此时走在回家路上的东方宁风,对于街上穿梭着的蓑衣斗笠,能避则避,能离则离;宿命带来的自卑感,让他不太喜欢和人接触。

    剑王岭是由剑风镇、剑花镇、剑雪镇、剑月镇四大镇组成。东方宁风是东方镇主的儿子,自然是要回剑风镇东方家的,两镇之间的路原本不太长,但在他的脚下,却是天涯海角一般。

    落花巷是剑花镇最为偏僻的地方,连镇上大把年纪的每日出来遛弯的老人大多都不会到这里,但这条小巷确是他的一片净土。

    巷子两边灰墙土瓦上的青苔诉说着古老,地上沉积上千年的砂石即便被大雪淹没,踩在上面也能感受到它慵懒的腰肢,时不时还能听见跋涉千里赶来的燕儿的清唱。

    东方宁风把手中的木剑别在腰间,瞧了瞧周围,确定真的没有人后,那双修长的手轻轻地摘下头上的草帽,一个比望月崖的月光还要亮的光头呈现在燕儿的眼里。

    他缓缓地张开手,静静地感受雪花独有的韵味。只见十万雪花从天而降,侵袭着他每一片多情的肌肤,尤其是他那永不见天日的光头。他爱雪,觉得它是世间最圣洁的东西,但是他没有办法尽情的感受雪,因为他没有头发,没有灵根,只能躲在人群的角落里,一人花开,一人花落,无人问津。

    在剑王岭,你可以没有灵钱,可以穷,但是绝对不能不会铸剑,富贵的人家能用好的材料锻造一把宝剑,穷苦的人家也能用普通的材料锻造一把平凡的剑,只要你会铸剑,就会受到剑王岭居民的拥护,至于那种没有灵根不能用灵力铸剑的废物,几乎所有人都是鄙视的,更何况还是一个光头废物。

    多少次,东方宁风站在这里,他多么希望雪花能发出平坦的软语,抚平心伤;他想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命这般的糟糕,问归巢的燕儿,燕儿无语,问飘落的雪花,雪花无言。

    寂寞的落花巷里,茫茫的白雪上,只能看见一串长长的脚印……

    “少爷,少爷。”

    终于到了自家的门前,听着家丁的阿谀奉承,看着东方家气派的门面,他却没有丝毫的喜悦,直接走进门内。

    “你还有脸回来?”只见一个身着青衫的中年男人坐在大堂,听这语气,定是东方宁风的父亲,东方浩然。

    他不说话,沉默是做好的反抗,是最好的坚持。

    “啪!”

    东方宁风被一巴掌扇倒在地,洁白娇嫩的左脸立即呈现出通红的掌印,嘴角也流出一条鲜红的血丝。

    “你这个不争气的废物,敢拿你娘留给你的东西到处张扬,可知道那可是你娘唯一留下来的东西。”

    他依旧不说话,他真的想问: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用我娘的木剑参加剑王大赛?但是他早已被冷漠冻得心灰意冷,这个世界伤他最深的人,莫过于他最亲近的人。

    东方浩然喘了口气,接着道:“明日去你北堂伯伯家提亲,你已经到了束发之年,也该让你和北堂月完婚了,那孩子资质不错,定能为我们的复仇大业出一大份力。”

    他还是不说话,心想:北堂月?她怎么会看上自己这样的废物,同样的年龄,她却已经是天韵阁的剑仙。复仇?即便取了北堂月又能怎么样,母亲都死在那个人的手里,这世上还有谁能杀死他。

    “不争气的家伙,滚吧,看见你就心烦。”

    东方宁风站了起来,不喜不悲,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只是马上离开门口的时候,却出奇的说了一句:“我母亲留下的东西并不是只有那把木剑,还有我。”

    东方浩然一愣,几时没有听到他这样的话了,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不知是不是受了儿子的影响,他又想起了她:紫颜,你走了十年,该来的总会来,如果让你儿子取了北堂家的姑娘,也算是对你有个交代。

    房间里,东方宁风并没有点燃灯烛,但是皎洁的月光洒进了屋子里,他一把甩掉头上的草帽,洁白的光头让四周一片通明。

    他从床榻下捞出一大坛子酒,也不倒在杯子里,捧着坛子猛喝了几口,之后便是接连几声地咳嗽。真的不知道,他这种自虐般的行为,是想唤起谁的心疼。

    突然,他放下了手中的酒坛子,眉头微皱,奇怪的道:“北堂月,你来干什么?”

    此刻躲在他后面的女子一惊,心道:我来这里并没有动过屋内的任何事物,而且还隐藏了气息,对于没有修为的他来说,怎么可能知道我在这?

    见北堂月还不现身,东方宁风又道:“月妹妹莫怪,这小屋子里十年来没有出现过除我以外的第二个人,我早已和它融在一起,别说一个人,就是一只蚂蚁进来,我也是知道的。”

    听言,北堂月也不矫情,轻轻一闪,到了他的面前。十年不见,北堂月出落成了美丽的大姑娘,更确切的说是天之骄女。

    一身长长的纱裙如这冬夜里的白雪,更似在月空下的银河,柔柔的笼罩着她,黑黑的长发与白裙相映,已过腰间,另有两缕发丝荡在胸前,如水一般的肌肤似与雪莲同源,让群花艳羡;一双清澈的眸子如沐浴在春风里,娇美的鼻子下便是那如梅花般的小嘴,只有淡淡的粉色;修长的脖颈下并无饰物,只是在这月光下多了一分华美亮色。

    “你怎么知道是我?”北堂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宁静,疑惑的问道。

    东方宁风露出难得的笑容,道:“因为你身上熏的檀香和十年前的一样。”

    听了他这样说,北堂月才细细打量起面前这个儿时的玩伴,心想:他长得越来越俊俏了,而且脑袋也很灵光,要是他有灵根,再长出点头发,嫁给他也不是不可以。

    东方家与北堂家最为交好,还在娘胎里,两家便订下婚约;懂事起,两人便玩在一起,直到十年前,他没有灵根,无缘修行之路,她去了天韵阁,如今已有剑仙之名。

    “我不想嫁给你。”北堂月说话一向直来直去,不会拐弯抹角。

    东方宁风没有表现出不悦,他知道:像自己这样的人,凭什么取她。“月妹妹不用劳心,明日我就会去你家,退了这门亲事。”

    从小到大,他都叫她月妹妹,可是已经物是人非。“不行,我若被一个没有灵根的人退了亲事,天下人会怎样看我。”

    他想了想又道:“那明日月妹妹找我爹,你退了这门亲事便是。”

    “不行,我若退亲,大家一定会说我不守信义,受尽辱骂,况且我爹也不会应允。”不料,北堂月依然不答应。

    “是我考虑不周,不知月妹妹有什么办法解决此事。”东方宁风静静地看着她。

    谁知,一把细细的长剑,瞬间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月妹妹这是何意?”他不解的问,即便这样,他也没想到她会杀自己。

    北堂月娇美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冷,恰如死神一般。“我本不想杀你,但是我真的没办法,这是天韵阁第一神药,‘九香天韵露’,喝了它一个时辰之后,你能够快乐安静的死去。”她收起剑,娇嫩的手上拿着一个圆圆的药瓶子。

    东方宁风的眼神变得黯淡,这就是他青梅竹马的人么?还记得那一年,五岁的北堂月摸着他的小光头,娇声道:“风哥哥,长大之后我做你的妻子好不好?”

    年少的誓言怎敌得过岁月的沧桑,修行之路,大道无情。

    “月妹妹,你这是谋杀亲夫啊。”东方宁风显得很淡定,竟然还打趣道。

    北堂月那握着丹药的手微微颤抖,她怎会不知道两人美好的过去,只是不愿意记起来罢了,不知不觉中,她把‘九香天韵露’递到他的嘴边。

    “喝了吧,你死之后,东方家的事,就是我北堂月的事。”

    “谢谢。”他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也许这样的宿命,他也活够了。

    北堂月没有再看他,转身离去,眨眼间消失在房间里。

    可是,在北堂月走后,东方宁风感觉不对,这‘九香天韵露’根本就不是能让人快乐安详死去的神药,此刻他好痛,撕心裂肺,穿肠破肚的痛。

    他紧紧的捂住自己肚子,在房间里乱撞,仿佛有上万只虫子在身上撕咬着。但他的神智还算清楚,他觉得,自己不能死在这里,那样死后自己的尸体面对所有人也不得安生,于是就跑出门去,不知是不是对母亲的思念,他鬼使神差的带上了母亲留给他的木剑。

    跑啊跑,此时他真的想自己快点的死去,这种痛真的忍不了。其实是因为北堂月偷错了药,那瓶根本就不是‘九香天韵露’,而是‘九虫断肠散’。

    终于到了望月崖,这是剑王岭最高的悬崖,只要从这里跳下去,没有人能找得到他的尸骨。

    望着天上的明月,东方宁风仿佛看见了母亲绝美的笑容,“娘,我来见你了。”他身子微微一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