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凌州城(4)

痴梦三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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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气一直飞到最初出现的宅院上方,然后转头向下,咣当一声撞开了院子里最大一间屋舍的房门,屋内躺着几具血淋淋的死尸,看穿着应当是这所宅院原本的主人。

    黑气原地一阵旋转,一名身穿灰袍的男子自黑气中显现而出,只见其展开袍袖,一只手中竟然倒提着一名数月大小的婴儿,只是那婴儿不哭也不闹,不知是被用什么法子给控制住了。

    在灰袍人的其中一个袍袖上,还可以清楚地看到绣着一个血红的小字:‘圣’。

    灰袍人面无表情的迈过那些尸体,一直走到了内室,此刻,内室里原本的家具早已被清空,窗户上还挂上了厚厚的黑布,四周点燃着一些蜡烛,正中则是一个黑漆漆的半人高的石台,在石台的上空,还有一只黑色的瓷瓶,正晃晃悠悠的悬浮在那里。

    灰袍人走到石台前,将婴儿扔到台上,口中开始念动咒语,顿时,上空的黑色瓷瓶猛然翻转,瓶口对准了下方的婴儿。

    随着咒语的回荡,婴儿的身上漂浮起一层淡淡的灰雾,随着灰雾越飞越高,这才发现那竟是婴儿的模样,随着整个灰雾状的‘婴儿’完全脱离其身体,上方的瓷瓶也发出阵阵黑芒,而那灰雾状的‘婴儿’就如同一团棉花一样被吸入了瓶中,与此同时,下方一动不动的婴儿那润红色的肌肤也迅速变成了毫无生息的灰白。

    做完了这一切,灰袍人提起了婴儿的尸首,几步走到房间的角落里,掀起地面上的一块木板。

    随着木板被掀开,露出下方一个黑漆漆的洞口,灰袍人提着婴儿的尸首在洞口晃了晃,一声凶兽的咆哮,一颗丑陋无比的头颅从洞内冲了出来,一口咬住灰袍人手中的尸首,呜呜的低吼着拖入了洞中。

    又过了一会,洞内传来吸溜吸溜的奇异之声以及咯嘣咯嘣的脆响…

    灰袍人将木板再次盖上,拍了拍手刚刚站起身,屋外就传来了动静。

    伴随着极轻的风声,又有四名灰袍人走进了屋中,只不过并非人人都有所收获,仅仅只有其中两人手中提着包裹有婴儿的花布包。

    “下次还是搞点凡人的金银,老是这么杀人夺宅太不方便,每一次都呆不太久!”最先回来的灰袍人抱怨道,“咦,怎么就你们四个,司徒轩师姐呢,她怎么还没回来?”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面面相觑。

    …

    南城的一条街巷里,陈远双手抱臂望着对面的一团黑气,那黑气匪夷所思的悬停半空,其内竟隐约还藏有人影,而黑气的四周已被四名骷髅兵团团围住。

    “你们还真是大胆,竟然敢在凌州城中劫掠婴儿,今天遇到我,你是逃不脱的!”陈远冷冷的说道。

    “我好像曾经见过你…我想起来了,在那个首饰店的门外,你,还有一个女娃子,一共两个修仙者,咦?那个女娃子呢,怎么没有和你一起,难道是背着你偷人去了?哈哈哈。”黑气中传来一阵尖锐的大笑,声音竟难以分辨男女。

    “你闭嘴!”陈远怒喝道。

    黑气中的人却完全不为之所动,仍然继续说道:“你可知道,这婴儿的魂魄最为纯净,而且最易抽取完整,因为尚无灵智,所以也不会反噬,乃是上天赐予的珍宝!”

    “你们魔修果然都是丧尽天良之徒!”陈远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

    “你以为你就是公道?就是正义?”那声音冰冷的反问,而黑气也在此时一阵旋转收敛,现出了里面一名身穿黑色长袍的人来,此人修为已是炼气期八层,看上去大概二十来岁,无须无发,看不出是男是女,最特别的就是那双眼睛,妖异而又阴郁。

    灰袍人怀中抱着的是一名刚刚足月的女婴,此刻,灰袍人正在低头望着她,目光中竟然现出了一丝慈爱:“你可知道,我也曾经出身于官宦人家,像她这么大时也有父母疼爱,可是,仅仅是因为一首诗,父亲就被打入了死牢,全家都要被问斩,那个时候,公道又去了哪里?”

    “你把孩子放下,我可以让你离开。”投鼠忌器的陈远选择了退而求其次。

    “寄语林和靖,梅花几度开。黄金台下客,应是不归来。”灰袍人似乎没有听到陈远在说些什么,轻摇着怀中的女婴,自顾自的吟诵着,“是家中的老仆,为了掩护我从狗洞逃出而被兵卒刺死,那时我才不到十岁,只能孤身一人乞讨要饭,那时候真的很饿,好几次我都觉得自己快要饿死了,我还记得村里的孩子很喜欢拿石头丢我,我越是头破血流他们就越是开心…这个时候,你的公道又在何处?”

    陈远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灰袍人冲陈远笑了笑:“后来有一个男人,他救了我,把我带回家中,为我洗漱,给我吃食,不过,等我吃饱了之后,他却关上了屋门…”

    “那个男人,他…”陈远结巴了两声,却最终还是没能问出来。

    “他做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我也不想记得!!!”灰袍人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凶狠,就像是一头困斗中的孤狼,“不过,等他后来再去打开屋门的时候,我冲向了他的女儿,那个躺在小床上只会咿咿呀呀的小东西,我一口就咬断了她的喉咙…再后来那个男人就将我打了个半死,还说第二天要将我活活烧死,不过我命大,逃了出来。所以,在我看来,这世上并没有什么公道,也没有什么好人,只不过是一张张写满了贪欲的肮脏面孔罢了!”

    陈远想了想,问道:“那你父亲、母亲呢,他也不是好人?还有那个救你的老仆呢!”

    “不许你提他们!!!”灰袍人突然变得极为暴躁,单手如爪,一团黑气就从手中飞出,直奔陈远的面门而来。

    早有防备的骷髅兵横跨一步到了陈远的身前,手中盾牌一举,将黑气挡了下来。

    灰袍人似乎对这些骷髅有几分忌惮,看到黑气被挡略微愣了愣,然后单手化掌,冲着脚下的地面隔空一按,这才冷笑着道:“弟弟,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司徒轩,我还会回来找你的,我要让你看看,这世间的本来面目是个什么样子。”

    话音刚落,灰袍人脚下的泥土就变得如同旋转的波浪,而灰袍人就好似入水的鱼儿,迅速地滑入了地下。

    等到陈远追过去时,地面已经再次恢复如常,陈远俯身用手摸了摸刚刚还仿佛水潭一样的泥土,难以自信的自语道:“这难道是…土遁术!?”

    …

    三日后的日升巳时,沐王府极为少见的正门大开,迎来了两位客人,一位是陵州刺史张大人,一位是便是蒋家的三公子,蒋玄甫。

    然而,无论是蒋玄甫还是刺史大人,心里都很清楚,今天的这扇大门其实是冲着他们背后的那位敞开的,至于他们两个,这位王爷恐怕还未放在眼中。

    大殿中,宾主各自落座,一时间倒也谈笑生风,蒋玄甫更是早早的递上了家父的亲笔书信,并代为问候。

    大殿外,李管家与蒋府的随从不知何时已经在一个角落里凑到了一起。

    “三公子的事情怎么样?有没有眉目?”随从问。

    “唉,难啊!”李管家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怎么办?”随从犯了急,“当初收银票的时候你可是答应的好好的,什么包在你身上、只管放心,这些话可都是你说的。”

    “是是,是我说的。”李管家挑着眉毛,一副那又怎么样的神情,“为了帮三公子说好话,我差点把自己也给搭进去,得!我呀,何苦给自己揽这份苦差事,回头那五百两银票您还收回去,咱们啊是物归原主,谁也不欠谁的!”

    “别呀!您可不能撂挑子,三公子那还等着信呢!”随从立即就认了怂,“您看这样怎么样?”说着,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李管家极快的瞥了一眼,仿佛多看片刻就会被别人抓住把柄似得,然后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

    随从咬了咬牙,又伸出了一根手指,并加了一句:“先前的那张算是三公子赏的茶钱。”

    李管家这才终于露出了扭捏的笑意:“我就再试试?不过咱可事先说好了,我可不能保证一定行!”

    随从心中暗骂了一声老狐狸,但是嘴上却立即加了码:“三公子说了,只要事情办成,他那里还会另有重赏的!”

    “行,行!”李管家乐得好似一朵花似的,不住地点头道,“李某一定赴汤蹈火,让三公子只管放心。”

    …

    大殿内,事情果然如李管家所预料的那样,沐王爷以小郡主尚且无意婚配为由,婉拒了刺史张大人想要做媒人的想法,从而也使得殿内的气氛立刻变得尴尬起来。

    刺史大人勉强又东拉西扯了几句后,起身提出了告辞,蒋玄甫虽然心中不舍,但也不好再做逗留,只得随其离去。

    送走了二人,沐王爷面色阴沉的在殿中又独坐了片刻后,这才起身出殿,乘上了步辇准备直奔后花园。

    “王爷可是要去小郡主的毓灵楼?”一直跟在步辇旁的李管家这时突然小心翼翼的问道。

    “怎么?”沐王爷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起来,“又跑出去了!?”

    “这个…”李管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沐王爷的心中有些的温火。

    “你们,都后退三十步!”沐王爷冲四名抬辇的小太监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