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黑白追杀逢知己(1)

阳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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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子羽强忍黯然销魂的别离之苦,打点起精神,追思张正常所演的剑法,一招一式宛然浮现眼前。

    蓦然看到地上零零乱乱几十个脚印,如巧手工匠镌刻在石上一般。

    这地是泥沙地,寻常练过武功的人都会留下脚印,反之不留痕迹倒是大难,但似这般每只脚印深及五分,周围泥沙也都凝结不散,若非功力精湛到不染纤尘境界,却也做不到。

    段子羽心中感激,知道这是张正常故意留下来供他练习用的。

    当下踏着这些脚印配合手上剑招,一招一式练习起来,有时忘了,便坐在地上苦思冥想,有时步法与剑招配合不上,又得回想张正常演招时的姿态,默默领会,直到暮色四合,夜雾迷漫时分才总算将这套剑法招式学全。

    越练下去,手上剑招、脚下步法熟练后,越觉这套剑法博大精深,似有无穷无尽的奥妙,似乎感得到却又体会不出来,更无法用之剑招之上。

    三天过后,他已练得如痴如迷,全副身心都放在这套剑法上。

    他晚上打坐,修习武功,白天便专意练剑,一遇到难以索解之处,便翻阅九阴真经的经文,常常能从经文中得到解释。

    经文中诸多难解之处,在剑法中却有可以印证之处,两相质疑、印证,再加以融会贯通,许多横亘心头多年的疑难都能涣然冰释。

    堪堪一月过去,他自感武功精进,迥非昔日可比,练得更加起劲,却也总有许多地方从经文和剑法中证悟不了。

    他哪知这套剑法乃天师教镇教之宝,是天师教第三十代大师张继先所创,仿周易六十四卦而创六十四招,每招有六个变招,乃仿周易每卦之六爻,全套剑法实有二百五十四招,再六六组合,招数几近万数,天下剑法若论招数之繁复可谓无出其右矣。

    脚下步法乃天师教祈雨消灾,斋醮作法时所用的禹罡大法,据说当年大禹治水,数年不成,蒙仙人指授此步罡法,得以招神役鬼,一夜之间,大功告成。

    此说法当然是天师教故意神乎其神,但其步法,看似零乱无章,一经走动,实有神鬼莫测之变化。

    所谓“迎之不见其首,衔之不见其尾。”用来形容这套步罡法实是恰当之至。

    张继先又把神霄雷法内丹功施于剑术上,发挥至极致,真有轰雷掣电,沛莫能御之功。

    张正常演剑时,剑上隐隐有雷声发出,便是此剑法至相当高造诣时的征兆,此套剑法也因之名为“天雷剑法。”

    周易乃道家之经典,九阴真经虽不若周易那样玄奥难解,却也是道家武学之总纲,两者相通之处甚多。

    段子羽原本学这两门功夫都难以理解,但他悟性本高,又经百劫师太打通小周天,服下“先天造化丹”后不仅培元筑基,而且打通了大周天,内力的造诣已极深,所欠不过是火候纯熟,阅历增长而已。

    是以三遍之下便能将这天下最复杂多变的剑招记住,与九阴真经两相印证后,对剑术的上乘境界已略窥端倪,与一月前的自己全然是两个人。

    茬苒又是一月流逝,已是九月初秋,西风肃杀,地上已积了厚厚一层残花败叶。

    段子羽感到九阴真经和天雷剑法的理解已达顶端,诸多悬难唯有期之于来日解决。

    屈指算来,百劫师太之约已迫在眉睫。

    他匆匆收拾好行囊,封好密室,在欧阳九墓前洒泪拜别,匆匆上路。

    到得渭阳,买了一匹乌雅马,乘之疾行。这一日中午时分,他策马进了西安城。

    西安是西北重镇,素有“古都”之称,士民繁庶,人烟幅凑,商贾云集。

    段子羽目睹繁华街市,他十年穴居古庙之下,几曾见过这等风光,处处均感好奇。

    他衣饰华贵,丰神俊朗,怒马如龙,也惹来不少好逑少女的注目。

    到得一家悬有“太白醉酒”的酒楼,青衣小帽的伙计早已迎将出来,把住缰绳,连珠价把酒楼的好菜报了出来,并说这就是大诗人李白当年醉酒之所。

    唐明皇下诏召他入宫作词,他还自称“臣是酒中仙,天子招来不上船。”

    段子羽心中一喜,甩蹬下马,交与伙计后,便拾阶而上,来到二楼的雅座。饮酒、菜肴他可全然内行,欧阳九曾把天下名酒,几大菜系、各省各城的名莱一一讲给他听。

    当时也不过是为消寂寞,此刻段子羽点完酒菜,却把老板蒙了个正,还以为他真是名门巨胄的公子哥,不敢怠慢,亲自下厨督办。

    须臾,酒菜齐备。段子羽急驰多日,不过以干粮果腹,此刻酒菜香溢四座,举杯下箸。痛饮大嚼起来。

    正吃得痛快,忽觉背后微微一凉,他伸手反探出去,恰恰捉到了一只手,这只手刚刚插进他背囊中,一吃他捉住,不禁“呀”了一声。

    楼上顿时哗然,老板和伙计齐抢上来,惊问道:“公子,这小丫头是小贼吗?”

    段子羽回身一看,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面红耳赤地站在面前,一只柔若无骨,纤长白嫩的手落在自己掌握之中。

    当下另一只手举杯笑道:“是妙手妹子,好久不见。一见面还是这么爱闹着玩,掌柜的,再加一副杯箸,酒菜照式再上一道。”

    拿柜的心中释然,酒楼闹贼对生意上可不大好,既是兄妹闹着玩,当然无妨。

    可他开了几十年酒楼,过往行旅三教九流哪些不曾在眼皮下阅过,这一双招子毒得很,总觉这兄妹间有些不对劲。

    但生意上的人只求赚钱,讲的是和气生财,哪有事不找他,他反去找事的道理,当下又送酒菜杯箸上去。

    小姑娘坐在桌前,满脸红霞尚未退去,神情甚是忸怩,手往回抽了几回,就如嵌在石缝里一样,哪里抽得动。

    索性任他握着,看他还有什么奇招,心中连珠价叫苦不迭,她八岁习偷,学自名师,十二岁上出道,至今五六年了,凡是看上眼的东西从没在手底下漏过,哪想到今日失了手。

    听人家称她妙手妹子,那明是贼的雅号,不知这小子具何用心。

    她哪里知道一般人对妙手先生、妙手妹子恨之入骨,段子羽对之可亲近得很。

    他生平最爱的人欧阳九便是这一行的老前辈,张宇真盗了明教的圣火令,被颜垣的重手暗器击断双腿,逃至他练功之地时,已是精疲力竭了,又被颜垣等人循踪追到,换了旁人早已退避三舍,免得沾上些贼味上身。

    段子羽却敌忾同仇,大施九阴白骨爪,将颜垣等人杀了。

    此刻握着这双柔手,心中却也纳罕,怎么这世上漂亮的女孩子都愿意作小偷?

    当下还怕被人看破,和这对面坐的“妙手妹子”姨妈长、姨爹短地攀谈起来,妙手妹子自是乐得敷衍,两个人空里来,空里去,把件没影的事聊得热火朝天。

    聊着聊着,段子羽手便松了。

    笑道:“妙手妹子,你这番要到哪儿去呀?”

    妙手妹子见四周已无人注意,贝齿轻咬,低声啐道:

    “妙手,妙手,你省了这两个字好不好,难听死了。”

    段子羽心道,你作得出来,还怕人说,但见她娇嗔满面,飞彩流霞的脸,心一软,不再调侃。

    笑道:“省便省了,有何难哉。”

    他酒足饭饱,急于上路,招来伙计算完账后,把锭黄金放在对面,笑道:“妹子,后会有期。”转身下楼去也。

    那位姑娘抚着那锭金子,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忽然牙关一咬,毅然跟了出去。

    段子羽牵马出了南城门,拟欲经汉中,南下入川,直驰峨眉。

    他方要上马,忽见前面林子里转出一个姑娘来,他咦然笑道:“妙……妹子,真是山不转水转,不想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他费了好大劲儿,总算把那“手”字吞了回去。

    姑娘春山隐蹙,愀然变色道:“就要死到临头了,还只管油嘴滑舌,恐怕死了都是糊涂鬼。”

    段子羽笑道:“妹子,我可没敢得罪你,何必拿死来咒我?”

    姑娘咬牙道:“咒你,你要是得罪我半点,此刻已经死了。”

    说着伸手取过马鞍,从中揭开,里面居然是密密麻麻的蜂尾钢针,一色蓝汪汪的,显是喂有剧毒。

    段子羽悚然汗出,颤声道:“这,这是谁做的手脚?”

    那姑娘道:“告诉你,你也未必认识。其实我也是多此一举。你躲过这一关,躲不了下一关,告诉你也不过是让你多活一阵子。”言下黯然,唏嘘不止,眼圈都红了。

    段子羽怪道:“姑娘,是哪些人要害我?是魔教中人吗?”

    那姑娘叹道:“岂止魔教,三山五岳的好汉们都冲着你运气呢,这里距峨眉遥迢千里,你这条命十有九成要扔在道上。”

    段子羽不解道:“魔教中人要杀我那是理所当然,可三山五岳的英雄们我见都没见着一个,更别说得罪了,他们为甚要害我?”

    姑娘幽幽道:“这就叫‘怀璧其罪’,你当然没得罪他们,可人家都说你身上有部九阴真经。

    “九阴真经是天下武学总纲,谁不想得到它。若向你要,你当然不会给,自然只好杀人夺经,这也叫实逼无奈。”

    段子羽明白后,倒笑了,道:“妹子,谢谢你救我一次,且看天下英雄谁能得去我段子羽的大好头颅。”

    “小子,好气魄。”一人从城墙上一蹴而至,如怒鹰般攫向他背上的行囊。

    段子羽一惊,拔剑一招“两仪剖判”劈向那人右臂。

    那人不接招,身子灵巧地在空中一折,轻轻松松地落在前面。怪声道:“小子,难怪敢口出狂言,倒还有点道行。”

    段子羽见此人浑同武大郎一般,一颗头却是大得出奇,五官扁平,不见凹凸之处,倒是一马平川。

    这人嘻嘻笑道:“小死妮子,吃里扒外,坏了我的大事,看我不到君山找你老娘算账。”(未完待续)